聚窟洲（沧海岛附）
聚窟洲在西海中申未之地，地方三千里，北接昆仑二十六万里，去东岸二十四万里。上多真仙灵官，宫第比门，不可胜数。及有狮子辟邪凿齿天鹿长牙铜头铁额之兽。洲上有大山，形似人鸟之象，因名之为人鸟山。山多大树，与枫木相类，而花叶香闻数百里，名为反魂树。扣其树，亦能自作声。声如群牛吼，闻之者皆心震神骇。伐其木根，置于玉釜中煮取汁，更微火煎如黑饧状，令可丸之，名曰惊精香，或名之为震灵丸，或名之为反生香，或名之为震檀香，或名之为人鸟精，或名之为却死香。一种六名，斯灵物也。香气闻数百里，死者在地，闻香气乃却活，不复亡也。以香薰死人，更加神验。征和三年，武帝幸安定，西胡月支国王遣使献香四两，大如雀卵，黑如桑椹，帝以香非中国所有，以付外库。又献猛兽一头，形如五六十日犬子，大似狸而色黄。命国使将入呈，帝见之，使者抱之似犬，羸细秃悴，尤怪其贡之非也。问使者：此小物可弄，何谓猛兽？使者对曰：夫威加百禽者，不必计之以大小。是以神麟故为巨象之王，鸾凤必为大鹏之宗。百足之虫，制于螣蛇，亦不在于巨细也。臣国去此三十万里，国有常占，东风入律，百旬不休，青云干吕，连月不散者，当知中国时有好道之君。我王固将贱百家而贵道儒，薄金玉而厚灵物也。故搜奇蕴而贡神香，步天林而请猛兽，乘毳车而济弱渊，策骥足以度飞沙，契阔途遥，辛苦溪路，于今已十三年矣。神香起夭残之死疾，猛兽却百邪之魅鬼。夫此二物，实济众生之至要，助政化之升平。岂图陛下反不知真乎，是臣国占风之谬矣！今日仰鉴天姿，亦乃非有道之君也。眼多视则贪色，口多言则犯难，身多动则淫贼，心多饰则奢侈。未有用此四者而成天下之治也。武帝忿然不平。又问使者猛兽何方而伏百禽，食啖何物，膂力何比，其所生何乡耶？使者曰：猛兽所出，或生昆仑，或生玄圃，或生聚窟，或生天路，其寿不穷，食气饮露，解人言语，仁慧忠恕。当其仁也，爱护蠢动，不犯虎豹以下。当其威也，一声叫发，千人伏息，牛马恐骇，惊断絙系，武士奄忽，失其势力。当其神也，立兴风云，吐嗽雨露，百邪迸走，蛟龙腾蛇，附处于太上之厩，役御狮子，名曰猛兽。盖神化无常，能为大禽之宗主，乃获天之元王，辟邪之长帅者也。灵香虽少，斯更生之神丸也。疫病灾死者，将能起之。及闻气者即活也。芳又特甚，故难歇也。于是帝使使者令猛兽发声试听之。使者乃指兽命发一声，兽舔唇良久，忽叫如天大雷声震雳，又两目如︺磹之交光，光朗冲天，良久乃止。帝登时颠蹶，掩耳震动，不能自止。侍者及武士虎贲，皆失仗伏地，诸内外牛马犬豕之属，皆绝绊离系，惊骇放荡，久许而定。帝忌之，因以此兽付上林苑，令虎食之。于是虎闻兽来，乃相聚屈积如死虎伏。兽入苑，径上虎头，溺虎口。去十步已来，顾视虎，虎辄闭目。帝恨使者言不逊，欲收之。明日失使者及猛兽所在。遣四出寻讨，不知所止到。后元封元年，长安城内，病者数千，亡者大半。帝试取月支神香烧之于城内，其死未三日者皆活。芳气经三月不歇。于是信知其神物也。乃更秘录馀香，后一旦又失之，检函封印如故，无复香也。帝愈懊恨，恨不礼待于使者，益贵方朔之遗语，自愧求李少君之不勤，惭卫叔卿之复去矣。明年，帝崩于五祚宫，已亡月支国人鸟山震檀却死等香也。向使厚待使者。帝崩之时，何缘不得灵香之用耶？自合命殒矣！
附：沧海岛在北海中，地方三千里，去岸二十一万里。海四面绕岛，岛各广五千里，水皆苍色，仙人谓之沧海也。岛上俱是大山积石，有名石、象八石、石脑石、桂英、流丹、黄子、石胆之辈百余种，皆生于岛，服之神仙长生。岛中有紫石宫室，九老仙都所治，仙官数万人居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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