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隋唐野史

作者:明·罗贯中   发表时间:2024-11-15 05:3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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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二一回 柳公权用笔谏帝


  却说帝自即位以来,好学神仙之术,多服金丹以求长生,不料反添躁怒,帝之左右宦官往往得罪而死,人人自危。是时元和十五年春正月,帝暴崩於中和殿,人皆言内常侍陈弘志弑之。其党皆为之匿,不敢讨贼,但云药发攻心而死。外人皆莫之知。

  众臣请太子即位於太极殿,号称穆宗皇帝,改元长庆。葬宪宗于景陵,尊郭贵妃为皇太后,封柳公绰为尚书左丞,牛僧孺为中书侍郎,李德裕为翰林学土,柳公权为翰林侍书。公权一日对帝书写,笔力精巧,有若龙蛇之势。帝问公权曰:“古之善书者,莫过于张旭张颠、羲之、献之。今观卿所书,尤有过于此数子者,何能如是之善乎?”公权对曰:“用笔在心,心正则笔正。”帝默然改容,知公权以笔谏也。帝在位四年遂崩,传位太子,称号敬宗皇帝。时天下承平,敬宗游戏无度,性复偏急,宦官动遭箠挞,皆怨且惧。夜猎还宫酒酣,为宦官刘克明所弑。在位三年,改元宝历。宦官王守澄迎穆宗次子江王即位,称号文宗皇帝,改元太和。

  却说文宗为宦官所立,至是宦官益横,建置天子,在其掌握,威权出人主之右,无人敢言。是年三月,帝亲策制举人贤良方正。有昌平县一人,姓刘名蕡,对策极言宦官威权甚大,为害百端。考官冯宿看刘蕡之策词语忠直,笔力精华,各皆叹服,但畏宦官之势,而不敢取。其余居蕡之次者,反得为用,众论纷纭,皆为称屈。时有中第者李邰曰:“刘蒉下第,我等登科,能无厚颜?”乃上疏为刘蕡诉屈,言蒉所对之策自汉魏以来无与为比,乞回臣等所授官职於蕡,以旌忠直。疏凡三上,皆不报。帝在位十四年遂崩,传位太第颖王即位,是为武宗皇帝,改元会昌。自武帝在位六年至宣宗在位十三年,宣宗至懿宗在位十五年,共计三十四年,海内清宴,俱各承平。是年秋七月,帝崩於内殿,宦官刘行深扶太子即位,称号僖宗皇帝。

  却说僖宗名俨,懿宗少子也。年十三岁,为宦官所立,改元乾符元年。封崔彦昭为平章事,封宦官田令孜为中尉。时令孜有宠,帝专事游戏,政事一委令孜处决,呼为阿父。令孜尝自备果食,与帝对饮。帝与内园小儿相狎,赏赐动以万计。府藏空竭,令孜献计于帝,令籍两市商货,悉纳内库。有陈诉者,即付京兆杖杀之。宰相以下皆钳口莫敢言。赋敛愈急,水旱相继,不以实闻。百姓流殍,无所控诉,所在相聚为盗。

  是岁,濮州人王仙芝聚众数千人起于长垣,与贼党尚君长攻陷郡县,势如破竹。时有一人姓黄名巢,字巨天,曹州冤句人也。形容古怪,眉横一字,齿排二牙,鼻生三窍,面如金色。善骑射,喜任侠,粗涉书传。尝举进士,中武举状元。帝嫌其丑陋,罢黜不用,遂与仙芝共贩私盐。至是聚众攻掠州县,民之困于重敛者,争来归附。于路遇见朱温、尚君长、曹师雄、俞亮、李范、史文龙、史进、张鸽数人,皆骁勇之士,仙芝收为部下。数月之间,聚至数万。

  却说王仙芝兵攻蕲州,先使人致书与刺史裴渥,相约两下按兵不战。渥许为之奏官,随即开城迎仙芝与黄巢等入城,置酒款待,厚赐金帛。裴渥又为上表,明仙芝不反。帝赦其罪,诏封仙芝为左神策军押牙之职。仙芝甚喜,便欲受之。黄巢大怒曰:“始吾与汝共立大誓,横行天下。今汝独取官而去,使此五千余众何所归乎?”随挺杖击仙芝,伤首流血,其众喧哗不已。仙芝遂不受命,乃大掠蕲州,与巢瓜分其军:三千余人从仙芝,三千余人从巢,分道而去。

  且说王仙芝与众商议,欲打淮西一路,贼人李范谏曰:“吾等乌合之众,虽云骁勇,人心不合,只宜坚守门户,以俟天时。今若长驱,深为不祥;加之朝内曾元裕、宋威等善能用兵,外夷犹自畏惧,何况我等乎?”仙芝大怒,缚下李范。又有史文龙谏曰:“圣人有云:‘祸福将至,善必先知之,不善必先知之。’前日营外将旗无风自折,一不祥也。大王所居外宅,雌鸡与犬并行屋上,似人哭啼,二不祥也。长垣北门外,忽然地穴内涌出一肉块,周一围数尺,有头有眼,有鼻有口,却无手足,于市中往来,刀箭不能伤,亦不知何物。有人卜之曰:‘有形不成,有体无声。家亡身灭故见其形。’此三不祥也。有此三般不祥之兆,将军须趋吉避凶,而欲人寇以丧身也?”王仙芝大怒,将李范、史文龙斩之,乃令尚君长、俞亮为先锋,尽起贼兵数千,于路放火劫掳。帝乃宣召大将军曾元裕至长安,议论起兵。元裕入朝见帝,帝曰:“今贼人王仙芝入寇,不可不诛之。”元裕奏曰:“臣部下马步军二万,足可破王仙芝也。”帝曰:“兵少路远,恐难收复。”元裕曰:“臣托陛下洪福齐天,兵不在多,用兵设谋,破仙芝甚易也。”帝曰:“吾料王仙芝将何以御卿耶?”元裕曰:“彼弃城壕而走,上计也。守长垣杀去军,其次也。官军一至,必被臣擒矣。”帝曰:“卿此去往回几日?”曾元裕曰:“千里之地,数月足矣。”

  帝大喜之,即命曾元裕行。元裕领兵投荆南来。唐前部先锋张自勉先到,王仙芝使尚君长、俞亮引兵五千前来屯黄梅,围堑二十余里,周围鹿角密护正严。张自勉回禀曾元裕。元裕曰:“且不可战,比欲老吾营也。若攻之,正中其计。且贼众大半在此,其巢穴必定空虚,可弃此处奔长垣,贼必往救之,就于中路破之,必获全胜矣。”众皆曰:“然。”尽勒兵从小路望长垣而去,大张旗帜,军转山南。未知胜负若何。

  总批:

  唐自穆宗以来八世,而为宦官所立者七君。然则唐之衰亡,岂止方镇之患哉?盖朝廷,天下之本也。人君,朝廷之本也。始即位,人君之本也。本始不正,而欲天下之正,其可得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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