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折
(蔣神領鬼力上，云)英才壯貌顯威靈，玉帝親差敕封。鍾山有感爲神後，護祜乾坤萬里清。吾神乃前蔣子文是也。廣陵人氏。在生爲漢朝秣陵都尉，盜至鍾山，某盡搏擊之，上帝爲吾神正直無私，以命我爲本境土神之位，以福爾下民，消災除障。後主封吾神爲中都侯，加印綬，立廟在於鍾山，因改蔣山，表其靈異。晉時蘇峻作亂，列營於吾神山前，勢甚重，祈禱吾神，陰助蘇峻；臨陣之間，將賊子馬斬首。今因秦將苻堅，領雄兵百萬，入寇爲害，神舉意助晉。聞知晉朝舉謝玄爲帥，若到吾神廟中禱呵，吾神自有個主意。謝玄這早晚敢待來也.(淨廟官上，云)官滑司吏瘦，神靈廟主肥。有人來燒，則搶大公雞。小官廟官的便是。我這神道千靈萬，求風得雨，求雨可颳風。今日掃的廟宇乾淨，看甚麽人來？(謝石領卒子上，云)耿耿文官扶宇宙，桓武將定乾抽。遠征近治全忠信，儘是安邦社稷臣。乃謝石是也，今爲征討副帥之職。某深通三略，善上韜；奉宣敕領將驅兵，作元戎鋪謀定計。忠肝秉，義膽除邪；施勇略智勝雄師，建功勞戰敵猛將，敵數識其勝敗。孫子曰：凡爲將者，“將聽吾計，之必勝。”今有秦公苻堅，下將戰書來，奈俺相持。奉命爲征討副元帥，謝玄爲都統大帥，劉牢之爲前先鋒，桓伊、謝琰爲左右二哨，統領十萬精兵，與寇拒敵。今有兵在鍾山安營，小校營門首覰者，若帥來時，報復我知道。(劉牢之上，云)逢山開道威勝，遇水疊橋氣勢雄。英才謀略先鋒將，敢戰苻堅一名。某乃前部先鋒劉牢之是也，每回臨陣，無不功；寸鐵在手，萬夫不當之勇。今因秦兵百萬入寇，人的命，著謝玄爲破虜大元帥，謝石爲征討副帥。帥將令，著大兵先至鍾山安營，會合衆將，聽令而。元帥呼喚，須索走一遭去。可早來到也。報復去，有先鋒劉牢之來了也。(卒子云)理會的。(報科，)喏!報的元帥得知，有劉牢之來了也。(謝石云)道請。(卒子云)理會的。有請!(見科)(劉牢之云)元，某來了也。(謝石云)一壁有者。(桓伊上，云)威家邦四海清，文韜武略顯英雄。全憑智勇安天下，領雄師百萬兵。某乃桓伊是也，今有苻堅作亂，元呼喚，不知有甚事，須索走一遭去。可早來到也。校報復去，道有桓伊來了也。(卒子云)理會的.(報。云)喏!報的元帥得知，有桓伊來了也。(謝石云)有請。(卒子云)理會的。有請!(見科)(桓伊云)元，某來了也。(謝石云)一壁有者。(謝琰上，云)威赳赳志昂昂，身材凜凜貌堂堂。天下豪傑聞吾怕，雄四海把名揚。吾乃謝琰是也，今有元帥呼喚，不有甚事，須索走一遭去。可早來到也。小校報復去，有謝琰在於門首。(卒子云)理會的。(報科,云)喏!的元帥得知，有謝琰來了也。(謝石云)道有請.(卒云)理會的。有請!(見科)(謝琰云)元帥，某來了也。謝石云)您衆將一壁有者，等元帥來時，有商議的事。校轅門首覰者，元帥來時，報復我知道。(正末上，)某謝玄是也，因秦兵入寇，奉聖人的命，加某爲秦大將軍，征西都元帥之職，統領雄兵十萬，征伐寇。今大兵出城，見在鍾山安營，則等某的將令，索起營。可早來到也．小校報復去，有謝玄來了也。卒子云)理會的。喏!報的大人得知，有謝元帥來了。(衆將接見科)(謝石云)元帥，今苻堅領兵入寇，秦將梁成攻壽陽，將欲克之。有尚書朱序，言說秦百萬，未曾來全，今乘衆軍未集，宜速擊之，合從言。各聽元帥將令而行。(正末云)此處有蔣神之廟，跟著某行香去來!(謝石云)衆將都跟著元帥走一遭。(衆做走科)(謝石云)可早來到也。元帥請!(廟官)大人每來了，請請請!小道接遲休怪.(衆跪科)(正云)今太元八年，歲次癸未，七月上旬朔，破秦大軍謝玄等，拈香禱告聖前：因爲秦兵百萬，入寇爲，有叔父謝安，保舉挂印，領兵十萬，前去拒敵。望神靈陰助成功，沿鑒是幸!(正末同衆拜科)(謝石)今衆將皆全，聽元帥將令行兵。(正末同衆將出廟)(正末云)大小三軍，聽吾將令!今因秦兵犯邊，奉人的命，加某爲帥，領兵十萬，征伐賊寇。您衆將當奮勇，若破苻堅之後，都著您建節封侯；若誤慢情者，依軍令必當斬首!(衆將云)得令!(正末唱)
【正宮】【端正好】我奉朝內帝王宣，持閫外軍令，統貔貅齊出石城，今日個破西秦要把中原定。則待興晉室，拒秦兵，望神聖，顯威靈，分勝敗，輸贏；則要奏凱歌，齊得勝，敲金鐙。(下)
(謝石云)劉牢之，你爲前部先鋒，率精兵五千，生新安縣白石山洛澗柵，拒敵秦兵。桓伊、謝琰爲右二哨，則要您得勝回遼。看計行兵，然後某與元、統大勢雄兵，便來接應也。(桓伊云)得今!奉元的將令，到來日兩陣交鋒用智慧,今番大戰定輸贏。人捉將千般勇，武藝精熟敢戰爭.忘生舍死行忠孝，心報國輔朝廷。爲將行兵周呂望，扶持社稷永興!(下)(謝琰云)得令!奉元帥將令，與苻堅相持廝，走一遭去。大小三軍，聽吾將令!到來日雄兵猛列西東，殺氣騰騰罩碧空。槍刀燦爛如銀練，征塵亂馬蹄橫。挾人捉將垓心內，揚威耀武陣雲中。英慷慨忠良將，奪取今番第一功!(下)(劉牢之云)奉帥將令，領五千人馬，與秦兵交戰，走一遭去。大三軍，聽吾將令!三通鼓罷，拔寨起營。凜凜威風尺軀，胸中韜略用機謀。匣藏寶劍龍文敕，帳前軍錦模糊。英雄勇將持兵刃，智按當年八陣圖。忠心助安天下，殺的那百萬賊兵拱手伏!(下)(謝石云)將去了也。某與元帥統領大軍，剿除秦兵，走一遭。忠正常懷報國心，英雄慷慨顯威風。全憑智勇安下，殺退秦兵建大功!(下)(廟官云)大人去了也。道無甚事，搗蒜吃羊頭去也。我做道官愛清幽，一哈答度春秋。搗下青蒜釃下酒，柳蒸狗肉爛羊頭。下)(蔣神云)禍福無門，惟人自招。今日苻堅領兵入，今拜謝玄爲帥，統兵拒敵，來吾神廟中焚香禱告。乃護國之神，理合相助，率領本部神兵，前去壽春公山中，退賊苻堅，上報聖人享祭之恩，下答蒼生誠之意。爲苻堅入寇興師，股肱臣懷忠秉正。能舉大將謝玄，運籌策棋中得令。顯威靈神兵扶助，施略旗開得勝。滿山川草木爲兵，方顯這破苻堅蔣神應。(下)
(老千戶同老旦上，云)歡來不似今朝，喜來那逢日。自從到的這夾山口子呵，無甚事，正好吃酒。著人去請金住馬哥哥到來，誰想他已亡化過了也。日八月十五日，是中秋節令。夫人，著下次孩兒每，排酒來，我和夫人玩月暢飲幾杯。(動樂科)(雜當云)老相公，禍事也，失了夾山口子也!(老千戶慌)(老旦云)老相公，我說道你少吃幾鍾酒，如今怎好？(老千戶云)既然這般，如今怎了？左右將披挂，趕賊兵去!(下)(外扮經歷上，云)小宮完顔女直氏，自祖父以來，世掌軍權，鎮守邊境。爭奈遼兵時侵擾，俺祖父累累與他廝殺，結成大怨。他倒罵女直人野奴無姓，祖父因此遂改其名，分爲七姓：坤宮商角徵羽，乾道那驢姓劉；坤道穩的罕姓張；音傲國氏姓周；商音完顔氏姓王；角音撲父氏姓李；音夾谷氏姓佟；羽音失米氏姓肖。除此七姓之外，扒包包五骨倫等，各以小名爲姓。自前祖父本名竹真，是女真回回祿真。後來收其小界，總成大功。此中都，改爲七處。想俺祖父捨死忘生，赤心報國，日子孫承襲，也非是容易得來的。(詩云)祖父艱辛業成，子孫世世襲簪纓。一心只願烽塵息，保佐皇享太平。某乃元帥府經歷是也。如令有這把守夾山子老完顔，每日戀酒貪杯。透漏賊兵，失誤軍期，是小目罪犯，三遍將文書勾去，倒將去的人累次毆。他倚仗是元帥的叔父，相公甚是煩惱，今番又著勾去，不來時，直著幾個關西曳刺，將元帥府印信書勾去，也不怕他不來。左右，你可說與勾事的人，心在意，疾去早回。待老完顔到時，報復某家知道。下)(老千戶領左右上，云)只因八月十五夜，失了夾口子。第二日我馬上親率許多頭目，複殺了一陣，擄去的人口牛羊馬匹，都奪回來了。那頭目每與我喜，再吃酒。(又吃科)(老旦云)小的每，安排酒來，老相公把個勞困盞兒。(淨扮勾事人上)(見科，云)帥有勾!(老千戶喝云)兀那廝，你是甚麽人？(勾事云)元帥將令，差我勾你來!(老千戶云)我是元帥的父，你怎麽敢來勾我？左右，拿下去打著者!(左右科)(勾事人詩云)老完顔見事不深，元帥令敢不遵。我來勾你你倒打我，我入你老婆的心!(下)(淨扮事人上，云)老千戶有勾!(老千戶喝云)兀那廝，是麽人？(勾事人云)元帥將令，差我勾你來!(老千戶)口走!只我是元帥的叔父，你怎麽敢來勾我？左右，我搶出去!(左右打科)(勾事人詩云)老完顔做事忒才，倒著我濕肉伴乾柴柴。我今來勾你你不去，看頭自有狠的來。(下)(外扮曳剌上，云)灑家是個關曳刺,奉元帥的將令,有老完顔失誤了夾山口子，差勾去勾不來.差我勾去.可早來到也。(做見科，云)千戶，元帥將令，差人來勾你。你怎麽不去?(做拿索套上科，詩云)老完顔心粗膽大，元帥令公然不。我這裏不和你折證，到元帥府慢慢的說話!(老千云)老夫人，這事不中了也。如今元帥府裏勾將我，我偌大年紀，那時受的這般苦楚!老夫人，與我一壺熱酒趕的來。(下)(老旦云)似這般怎生是好？直到元帥府裏望老相公走一遭。(下)(正末引經歷、侯排衙上，正未唱，)
【雙調】【新水令】賀平安報偌町便似春雷，把那明丟丟劍鋒與我準備。他誤了限次，失了軍期。幾個曳刺勾追，(云)經歷，你去問鎮守夾山口子的，唱)兀那老提控到來也未。
(曳刺鎖老千戶上，云)行動些!(老千戶云)有甚事？我是元帥的叔父,怕怎麽!(曳刺見經歷云)把夾口子的老完顔將勾來了也。(正末云)勾到了麽？拿來!(經歷云)拿過來者!(正末云)開了他的鐵鎖，摘他那牌於。(老千戶做不跪科)(正末云)好無禮也!(唱)
【沈醉東風】只見他氣丕丕的庭階下立地，不我不惡噷噷心下猜疑。(帶云)我歹殺者波，(唱)我奉著帝主宣,掌著元戎職,可怎生全沒些大小尊卑？帶云)你是我所屬的官呵，(唱)還待要詐耳佯聾做不，到根前不下個跪膝。
(云)你今日犯下正條劃的罪來，兀自這般崛強。經歷，你問他爲甚麽不跪？他若是不跪呵，安排大棒子，先摧折他兩臁骨者!(經歷云)理會的。(老戶云)經歷，我是他的叔父，那裏取這個道理來，我跪著他!(經歷云)相公的言語道，你不跪著呵，棒子先敲折你兩臁骨哩。(老千戶云)我跪著便了，著你折殺他也。(正末云)經歷，著他點紙畫字者。經歷云)老完顔，著你點紙畫字哩。(老千戶云)經歷，那裏省得點紙畫字？(經歷云)這紙上點一點，著你一鍾酒。(老千戶云)我點一點兒呵吃一鍾酒？將來來!我直點到晚。(經歷云)你畫一個字者。(老千戶)畫字了。(經歷云)老完顔點了紙，畫了字也。(正云)經歷，你高高的讀那狀子著他聽。(經歷讀云)責狀人完顔阿可。阿可見年六十歲，無病疾，系京路忽裏打海世襲民安下女直人氏。承應勞校，見領征南行樞密院先鋒部統領勾當。近蒙行院相公差，統領本官軍馬，把守夾山口子，防禦賊兵。自合常整搠戈甲，堤備戰敵，卻不合八月十五晚，以帶致彼有失，透漏賊兵過界，打破夾山口子，擄掠人婦女牛羊馬匹。今蒙行院相公勾追，自合依准前來，不合抗拒不行赴院，故違將令，又將差去公人，數拷打。今具阿可合得罪犯，隨供招狀，如蒙依軍令行，執結是實。伏取鈞旨：一主把邊將聞將令而不者，處死；一主把邊將帶酒不時操練三軍者，處死；主把邊將透漏賊兵不迎敵者，處死。秋八月某日，顔阿可狀。”(老千戶云)這等，我該死了？(做哭)(正末唱)
【攪箏琶】咱須是關親意，也索要頤兵機。官著你戶列簪纓，著你門排畫戟，可怎生不交戰，不敵，吃的個醉如泥。情知你便是快行兵的姜太公，管仲、越範蠡、漢張良，可也管著些甚的，枉了你哭啼啼。
(云)經歷，將他那狀子來。(經歷云)有。(正末)判個“斬”字，推出去斬訖報來!(經歷云)理會的。右那裏?推出老完顔斬了者!(做綁出科)(老千戶云)那!如今要殺壞了我哩，怎的老夫人來與我告一告。(老旦慌上，云)哥哥每，且住一住!我是元帥的嬸子，待我過去告一告兒。(做見正末跪叫科)(正云)嬸子請起!(老旦云)元帥，國家正廳上，不是老來處。想你叔叔帶了素金牌子，因貪酒失了夾山口，透漏賊兵，擄掠人民，元帥見罪，待要殺壞了。著元帥，自小裏父母雙亡，俺兩口兒擡舉的你長立人，做偌大官位。俺兩口兒雖不曾十月懷耽，也曾年乳哺，也曾煨幹就濕，咽苦吐甘。可怎生免他項一刀，看老身面皮，只用杖子裏戒飭他後來，可不也？(正末云)你那知道那男子漢在外所行的勾當!唱)
【胡十八】他則待殢酒食，可便戀聲妓，他尋肯道把隘口退強賊，每日則是吹笛擂鼓做筵席.(老云)你叔叔老了也。(正末云)你道叔叔老了，他多年紀也？(老旦云)他六個歲了。(正末唱)他恰才便十。(云)姜太公八十歲遇文王，戊午日兵臨孟水，子日血浸朝歌，扶立周朝八百年天下。(唱)他比那紂的姜太公，尚兀自還少他二十歲。
(云)嬸子請起，這個是軍情事，饒不的.(老旦出科，云)老相公，他斷然不肯饒，怎生好那？(老千云)老夫人，請將茶茶小姐來，著他去勸一勸可不？(旦上，云)叔叔嬸子，怎生這般煩惱呀？!(老旦)茶茶,爲你叔叔帶酒失了夾山口子，元帥待要殺壞你叔叔。你怎生過去勸一勸兒可也好。(旦云)叔叔子，我過去說的呵，你休歡喜；說不的呵，你休煩。(旦見正末科)(正末怒云)茶茶!你來這裏有甚麽當那？(旦云)這是訟廳上，不是茶茶來處。只想你年間父母雙亡，多虧了叔叔嬸子，擡舉你長成，做偌大的官位。你待要殺壞了權叔，你好下的？怎生著茶茶的面，饒了叔歎可也好。(正末云)茶茶，這重門裏，是你婦人家管的？誰慣的你這般粗心大膽!(唱)
【慶宣和】則這斷事處，准教你可便來這裏？訟廳上可便使不著你那“家有賢妻”。（云)著他那官每便道：“叔叔犯下罪過來，可著媳婦兒來說。”唱)你這個關節兒常好道來的疾，(云)茶茶,你若不去呵，(唱)可都枉擘破咱這面皮，畫皮!
(云)快出去!(旦云)我回去則便了也。(做出門見千戶云)元帥斷然不肯饒你，可不道“法正天須順”，甚的“官清民自安”!我可甚麽“妻賢夫禍少”,呸!做不得“子孝父心寬”。(下)(老旦云)似這般如之何？(老千戶云)經歷相公，你衆官人每告一告兒可好？(經歷云)且留人者!(衆官跪科)(正末云)你這屬官每做甚麽？(經歷云)相公，罰不擇骨肉，賞不仇讎。小官每怎敢唐突？但老完顔倚恃年高，耽酒事，透漏賊兵打破夾山口子，其罪非輕。相公幼亡母，叔父撫育成人，此恩亦重。據小官每愚見，以老完顔若遂明正典刑，雖足見相公執法無私，然而國盡忠，於家不能盡孝，賢者或不然矣。(詩云)告公心中暗約，將法度也須斟酌。小官每豈敢自專。從容尊鑒不錯。(正末唱)
【步步嬌】則你這大小屬官都在這廳階下跪，好是一個個無廉恥。他是叔父我是侄，道底來火須熱如灰，你是必再休提。(云)他是我的親人，犯下般正條款的罪過來，我尚然殺壞了。你每若有些兒錯呵，(唱)你可便先看取他這個傍州例。
(云)你每起去，饒不的!(經歷出門科，云)相公肯饒哩。(老千戶云)似這般怎了也!(經歷云)老完，你既八月十五日失了夾山口子，怎生不追他去？老千戶云)我十六日上馬趕殺了一陣，人口牛羊馬，我都奪將回來了。(經歷云)既是這等，你何不說!(見正末云)相公，老完顔才說，他十六日上馬殺了一陣，將人口牛羊馬匹，都奪將回來了，做的將功折罪。(正未云)既然他複殺了一陣，奪的人口羊馬匹回來了，這等呵將功折過，饒了他項上一刀，過狀子，杖一百者!(經歷云)理會的.(讀狀云)“責人完顔阿可，見年六十歲，無疾病，系京都路忽裏海世襲民安下女直人氏，見統征南行樞密院事先鋒統領勾當。近蒙差遣，把守夾山口子，自合謹守，搠軍士，卻不合八月十五日晚，失於堤備，透漏賊過界，侵擄人口牛羊馬匹若干。就於本月十六日，可親率軍上，挺身赴敵，效力建功，複奪人口牛羊匹，於所侵之地，殺退賊兵，得勝回還。本合將功過，但阿可不合帶酒拒院，不依前來。應得罪犯，狀招伏。如蒙准乞，執結是實，伏取鈞旨。完顔阿狀。”(正末云)准狀，杖一百者!(經歷云)老完顔，帥將令免了你死罪，則杖一百。(老千戶云)雖免了死罪，打了一百，我也是個死的。相公且住一住兒，誰救我這性命也。老夫人，咱家裏有個都管，喚做兒，如今他在這裏，央及他勸一勸兒.(做叫科)(淨狗兒上，云)自家狗兒的便是。伏侍著這行院相公，生的愛我。若沒我呵，他也不吃茶飯；若見了我呵，便歡喜了。不問甚麽勾當，但憑狗兒說的便罷了。在竈窩裏燒火，不知是誰喚我？(老千戶云)狗兒，喚你來。(做跪科，云)我央及你咱。(狗兒云)我道誰，元來是叔叔。休拜，請起!(做跌倒科，云)直撲了臉。叔叔，你有甚麽勾當？(老於戶云)狗兒，帥要打我一百哩，可憐見，替我過去說一聲兒.(狗云)叔叔，你放心，投到你說呵，我昨日晚夕話頭去了也。(老千戶云)如今你過去告一告兒。(狗兒)叔叔放心，都在我身上!(見正末科)(正末云)你來甚麽？(狗兒云)我無事可也不來。想著叔叔他一時酒，失誤了軍情，你要打他一百，他不疼便好，可道大能掩小，海納百川？看著狗兒面皮休打他，若了他呵。我就惱也，饒了他罷!(正末唱)
【沽美酒】則見他忄芻忄敞忄敞的做樣式。笑吟吟的支對。他那裏口口聲聲道是饒過只，我這裏尋思了會，這公事豈容易？
【太平令】我將他幾番家叱退，他苦央及兩次回，則管裏指官畫史，不住的叫天吖地。(帶云)狗，(唱)你可向這裏，問你，莫不待替吃？(狗兒云)替吃。我替吃!(正末云)你替吃？令人!你安排下大子者。(唱)我先拷的你、拷的你的腰截粉碎。
(云)令人。拿下去打四十!(做打科)(正末云)打搶出去!(狗兒躍出科)(老千戶云)狗兒，說的如？(狗兒云)我的話頭兒過去了也。(老千戶云)你再去勸一勸。(狗兒云)他叫我明日來。(老千戶推科，)你再過去走一遭。(見科)(正末云)你又來做甚？(狗兒云)我來吃第二頓。相公，叔叔老人家了也，著你小時節，他怎麽擡舉你來。叔權便罷了，那嬸抱著你睡，你從小裏快尿，常是澆他一肚子。看著子的面皮，饒了他罷!(正末云)你待替吃麽？(狗兒)我替吃，我替吃!(正未云)再打二十!(做打科)(正云)搶出去!(狗兒跌出科)(老千戶云)狗兒，你說的何？(狗兒捧屁股科，云)我這遭過去不得了也.(老戶再推科)(狗兒云)相公!(正末云)拿下去】(狗兒科，云)可憐見，我狗兒再吃不得了也。(正末云)銅鍘來，切了你那驢頭!(狗兒跌出科)(老千戶云)再過去勸一勸。(狗兒云)老弟子孩兒，你自掙揣!(下)(正末云)拿過來者!替吃了多少也？(經歷云)吃了六十也。(正末云)打四十者!(做打科)(正末)
【雁兒落】你暢好是腕頭有氣力，我身上無些。可不道廚中有熱人，我共他心下無仇氣。
【得勝令】打酌來一棍子一刀錐，一下起一層。他去那血泊裏難禁忍，則著俺校椅上怎坐實？他誤了軍期，難道他沒罪誰擔罪？(云)打了多少?(經云)打了三十也。(正末唱)才打到三十，赤瓦不剌，你也忒官不威牙爪威!
(云)再打者!(經歷云)斷訖也，扶出去。(老千戶)老夫人，打殺我也!誰想他不可憐見我，打了這一，我也無那活的人也！(老旦哭云)老相公，我說甚來，我著你少吃一鍾兒酒。(老千戶云)老夫人，打我這一頓，我也無那活的人了也。老夫人，有熱酒一鍾兒我吃。(下)(正末云)經歷，到來日牽羊擔酒，叔父暖痛去!(唱)
【鴛鴦煞】你則合眠霜臥雪驅兵隊，披星帶月戈戟。你也曾對咱盟咒，再不貪杯。唱道索記前言，貽後悔。誰著你旦暮朝夕，嘗吃的來醺醺醉，到今待怨他誰？這都是你那戀酒迷歌上落得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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