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列子

作者:列子   发表时间:2024-12-25 14:48

列子汤问第五


  殷汤问于夏革曰 :“古初有物乎 ?”夏革曰:“古初无物,今恶得物?后之人将谓今之无物,可乎?”殷汤曰 :“然 则物无先后乎?”夏革曰 :“物之终始,初无极已。始或为终, 终或为始,恶知其纪?然自物之外,自事之先,朕所不知也 。”

  殷汤曰 :“然则上下八方有极尽乎?”革曰:“不知也。”

  汤固问。革曰 :“无则无极,有则有尽;朕何以知之?然无极之外复无无极,无尽之中复无无尽。无极复无无极,无尽 复无无尽。朕以是知其无极无尽也,而不知其有极有尽也 。” 汤又问曰 :“四海之外奚有?”革曰:“犹齐州也。”汤曰: “汝奚以实之?”革曰:“朕东行至营,人民犹是也。问营之 东,复犹营也。西行至豳,人民犹是也。问豳之西,复犹豳也。 朕以是知四海、四荒、四极之不异是也。故大小相含,无穷极 也。含万物者,亦如含天地。含万物也故不穷,含天地也故无 极。朕亦焉知天地之表不有大天地者乎?亦吾所不知也。然则 天地亦物也。物有不足,故昔者女娲氏炼五色石以补其阙;断 鳌之足以立四极。其后共工氏与颛顼争为帝,怒而触不周之山, 折天柱,绝地维;故天倾西北,日月星辰就焉;地不满东南, 故百川水潦归焉 。”

  汤又问 :“物有巨细乎?有修短乎?有同异乎?”革曰:“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,有大壑焉,实惟无底之谷,其下 无底,名曰归墟。八纮九野之水,天汉之流,莫不注之,而无 增无减焉。其中有五山焉:一曰岱舆,二曰员峤,三曰方壶, 四曰瀛洲,五曰蓬莱。其山高下周旋三万里,其顶平处九千里。 山之中间相去七万里,以为邻居焉。其上台观皆金玉,其上禽 兽皆纯缟。珠玕之树皆丛生,华实皆有滋味,食之皆不老不死。 所居之人皆仙圣之种;一日一夕飞相往来者,不可数焉。而五 山之根无所连著,常随潮波上下往还,不得暂峙焉。仙圣毒之, 诉之于帝。帝恐流于西极,失群仙圣之居,乃命禺强使巨鳌十 五举首而戴之。迭为三番,六万岁一交焉。五山始峙而不动。 而龙伯之国有大人,举足不盈数步而暨五山之所,一钓而连六 鳌,合负而趣,归其国,灼其骨以数焉。员峤二山流于北极, 沈于大海,仙圣之播迁者巨亿计。帝凭怒,侵减龙伯之国使 厄。侵小龙伯之民使短。至伏羲神农时,其国人犹数十丈。从 中州以东四十万里得憔侥国。人长一尺五寸。东北极有人名曰 诤人,长九寸。荆之南有冥灵者,以五百岁为春,五百岁为秋。 上古有大椿者,以八千岁为春,八千岁为秋。朽壤之上有菌芝 者,生于朝,死于晦。春夏之月有蠓蚋者,因雨而生,见阳而 死。终北之北有溟海者,天池也,有鱼焉。其广数千里,其长 称焉,其名为鲲。有鸟焉,其名为鹏,翼若垂天之云,其体称 焉。世岂知有此物哉?大禹行而见之,伯益知而名之,夷坚闻 而志之。江浦之间生麽虫,其名曰焦螟,群飞而集于蚊睫,弗 相触也。栖宿去来,蚊弗觉也。离朱子羽方昼拭眦扬眉而望之, 弗见其形;虒俞师旷方夜擿耳俯首而听之,弗闻其声。唯黄帝 与容成子居空峒之上,同斋三月,心死形废;徐以神视,块然 见之,若嵩山之阿;徐以气听,砰然闻之,若雷霆之声。吴楚 之国有大木焉,其名为櫾,碧树而冬生,实丹而味酸。食其皮 汁,已愤厥之疾。齐州珍之,渡淮而北而化为枳焉。鸲鹆不逾 济,貉逾汶则死矣。地气然也。虽然,形气异也,性钧已,无 相易已。生皆全已,分皆足已。吾何以识其巨细?何以识其修 短?何以识其同异哉?”

  太形王屋二山,方七百里,同万仞。本在冀州之南,河阳之北。北山愚公者,年且九十,面山而居。惩山北之塞,出入 之迂也,聚室而谋,曰 :“吾与汝毕力平险,指通豫南,达于 汉阴,可乎?”杂然相许。其妻献疑曰 :“以君之力,曾不能 损魁父之丘,如太形王屋何?且焉置土石?”杂曰 :“投诸渤 海之尾,隐土之北 。”遂率子孙荷担者三夫,叩石垦壤,箕畚 运于渤海之尾。邻人京城氏之孀妻有遣男,始龀,跳往助之。 寒暑易节,始一反焉。河曲智叟笑山之,曰 :“甚矣汝之不惠! 以残年馀力,曾不能悔山之一毛,其如土石何?”北山愚公 长息曰 :“汝心不固,固不可彻,曾不若孀妻弱子。虽我之死, 有子存焉。子又生孙,孙又生子;子又有子,子又有孙:子子 孙孙,无穷匮也,而山不加增,何苦而不平?”河曲智叟亡以 应。操蛇之神闻之,惧其不已也,告之于帝。帝感其诚,命夸 蛾氏二子负二山,一厝朔东,一厝雍南。自此冀之南、汉之阴, 无陇断焉。

  夸父不量力,欲追日影,逐之于隅谷之际。渴欲得饮,赴饮河渭。河谓不足,将走北饮大泽。未至,道渴而死。弃其杖, 尸膏肉所浸,生邓林。邓林弥广数千里焉。

  大禹曰 :“六合之间,四海之内,照之以日月,经之以星辰,纪之以四时,要之以太岁。神灵所生,其物异形;或夭或 寿,唯圣人能通其道 。”夏革曰:“然则亦有不待神灵而生, 不待阴阳而形,不待日月而明,不待杀戮而夭,不待将迎而寿, 不待五谷而食,不待缯纩而衣,不待舟车而行。其道自然,非 圣人之所通也 。”

  禹之治水土也,迷而失途,谬之一国。滨北海之北,不知距齐州几千万里,其国名曰终北,不知际畔之所齐限。无风雨 霜露,不生鸟兽、虫鱼、草木之类。四方悉平,周以乔陟。当 国之中有山,山名壶领,状若<詹瓦>甀。顶有口,状若员环, 名曰滋穴。有水涌出,名曰神氵粪,臭过兰椒,味过醪醴。一 源分为四埒,注于山下。经营一国,亡不悉遍。土气和,亡札 厉。人性婉而从物,不竞不争。柔心而弱骨,不骄不忌;长幼 侪居,不君不臣;男女杂游,不媒不聘;缘水而居,不耕不稼。 土气温适,不织不衣;百年而死,不夭不病。其民孳阜亡数, 有喜乐,亡衰老哀苦。其俗好声,相携而迭谣,终日不辍者。 饥惓则饮神氵粪,力志和平。过则醉,经旬乃醒。沐浴神氵粪, 肤色脂泽,香气经旬乃歇。周穆王北游过其国,三年忘归。既 反周室,慕其国,忄敞然自失。不进酒肉,不召嫔御者,数月 乃复。管仲勉齐桓公因游辽口,俱之其国。几克举,隰朋谏曰: “君舍齐国之广,人民之众,山川之观,殖物之阜,礼义之 盛,章服之美;妖靡盈庭,忠良满朝。肆咤则徒卒百万,视捴 则诸侯从命,亦奚羡于彼而弃齐国之社稷,从戎夷之国乎?此 仲父之耄,奈何从之?”桓公乃止,以隰朋之言告管仲。仲曰: “此固非朋之所及也。臣恐彼国之不可知之也。齐国之富奚恋? 隰朋之言奚顾?”

  南国之人祝发而裸;北国之人曷巾而裘;中国之人冠冕而裳。九土所资,或农或商,或田或渔,如冬裘夏葛,水舟陆 车,默而得之,性而成之。越之东有辄沐之国,其长子生,则 鲜而食之,谓之宜弟。其大父死,负其大母而弃之,曰 :“鬼 妻不可以同居处 。”楚之南有炎人之国,其亲戚死,剔其肉而 弃之,然后埋其骨,乃成为孝子。秦之西有仪渠之国者,其亲 戚死。聚柴积而焚之。燻则烟上,谓之登遐,然后成为孝子。 此上以为政,下以为俗。而未足为异也。

  孔子东游,见两小儿辩斗。问其故,一儿曰 :“我以日始出时去人近,而日中时远也 。”一儿以日初出远,而日中时近 也。一儿曰 :“日初出大如车盖,及日中则如盘盂,此不为远 者小而近者大乎?”一儿曰 :“日初出沧沧凉凉,及其日中如 探汤,此不为近者热而远者凉乎?”孔子不能决也。两小儿笑 曰:“孰为汝多知乎?”

  均,天下之至理也,连于形物亦然。均发均县轻重而发绝,发不均也。均也,其绝也,莫绝。人以为不然,自有知其然者 也。詹何以独茧丝为纶,芒针为钩,荆筱为竿,剖粒为饵,引 盈车之鱼于百仞之渊、汨流之中,纶不绝,钩不伸,竿不挠。 楚王闻而异之,召问其故。詹何曰 :“臣闻先大夫之言。蒲且 子之弋也,弱弓纤缴,乘风振之,连双仓于青云之际。用心 专,动手均也。臣因其事,放而学钓,五年始尽其道。当臣之 临河持竿,心无杂虑,唯鱼之念;投纶沉钩,手无轻重,物莫 能乱。鱼见臣之钩饵,犹沉埃聚沫,吞之不疑。所以能以弱制 强,以轻致重也。大王治国诚能若此,则天下可运于一握,将 亦奚事哉?”楚王曰 :“善。”

  鲁公扈赵齐婴二人有疾,同请扁鹊求治。扁鹊治之。既同愈。谓公扈齐婴曰 :“汝曩之所疾,自外而干府藏者,固药石 之所已。今有偕生之疾,与体偕长,今为汝攻之,何如?”二 人曰 :“愿先闻其验。”扁鹊谓公扈曰:“汝志强而气弱,故 足于谋而寡于断。齐婴志弱而气强,故少于虑而伤于专。若换 汝之心,则均于善矣 。”扁鹊遂饮二人毒酒,迷死三日,剖胸 探心,易而置之;投以神药,既悟如初。二人辞归。于是公扈 反齐婴之室,而有其妻子,妻子弗识。齐婴亦反公扈之室室, 有其妻子,妻子亦弗识。二室因相与讼,求辨于扁鹊。扁鹊辨 其所由,讼乃已。

  匏巴鼓琴而鸟舞鱼跃,郑师文闻之,弃家从师襄游。柱指钧弦,三年不成章。师襄曰 :“子可以归矣。”师文舍其琴, 叹曰 :“文非弦之不能钩,非章之不能成。文所存者不在弦, 所志者不在声。内不得于心,外不应于器,故不敢发手而动弦。 且小假之,以观其所 。”无几何,复见师襄。师襄曰:“子之 琴何如?”师文曰 :“得之矣。请尝试之。”于是当春而叩商 弦以召南吕,凉风忽至,草木成实。及秋而叩角弦,以激夹钟, 温风徐回,草木发荣。当夏而叩羽弦以召黄钟,霜雪交下,川 池暴沍。及冬而叩徵弦以激蕤宾,阳光炽烈,坚冰立散。将终, 命宫而总四弦,则景风翔,庆云浮,甘露降,澧泉涌。师襄乃 抚心高蹈曰 :“微矣,子之弹也!虽师旷之清角,邹衍之吹律, 亡以加之。被将挟琴执管而从子之后耳 。”

  薛谭学讴于秦青,未穷青之技,自谓尽之;遂辞归。秦青弗止。饯于郊衢,抚节悲歌,声振林木,响遏行云。薛谭乃谢 求反,终身不敢言归。秦青顾谓其友曰 :“昔韩娥东之齐,匮 粮,过雍门,鬻歌假食。既去而余音绕梁欐,三日不绝,左右 以其人弗去。过逆旅,逆旅人辱之。韩娥因曼声哀哭,一里老 幼悲悉,垂涕相对,三日不食。遽百追之。娥还,复为曼声长 歌,一里老幼善跃抃舞,弗能自禁,忘向之悲也。乃厚赂发之。 故雍门之人至今善歌哭,放娥之遗声 。”

  伯牙善鼓琴,钟子期善听。伯牙鼓琴,志在登高山。钟子期曰 :“善哉!峨峨兮若泰山!”志在流水,钟子期曰 :“善 哉洋洋兮若江河!”伯牙所念,钟子期必得之 。伯牙游于泰山 之阴,卒逢暴雨,止于岩下;心悲,用援琴而鼓之。初为霖雨 之操,更造崩山之音。曲每奏,钟子期辄穷其趣。伯牙乃舍琴 而叹曰 :“善哉,善哉!子之听夫志想象犹吾心也。吾于何逃 声哉?”

  周穆王西巡狩,越昆仑,不至弇山。反还,未及中国,道有献工人名偃师,穆王荐之,问曰 :“若有何能?”偃师曰: “臣唯命所试。然臣已有所造,愿王先观之。”穆王曰:“日 以俱来,吾与若俱观之。”翌日,偃师谒见王。王荐之曰:“ 若与偕来者何人邪 ?”对曰:“臣之所造能倡者 。”穆王惊 视之,趋步俯仰,信人也。巧夫顉其颐,则歌合律;捧其手, 则舞应节。千变万化,惟意所适。王以为实人也,与盛姬内御 并观之。技将终,倡者瞬其目而招王之左右待妾。王大怒,立 欲诛偃师。偃师大慑,立剖散倡者以示王,皆傅会革、木、胶、 漆、白、黑、丹、青之所为。王谛料之,内则肝、胆、心、肺、 脾、肾、肠、胃,外则筋骨、支节、皮毛、齿发,皆假物也, 而无不毕具者。合会复如初见。王试废其心,则口不能言;废 其肝,则目不能视;废其肾,则足不能步。穆王始悦而叹曰: “人之巧乃可与造化者同功乎?”诏贰车载之以归。夫班输之 云梯,墨翟之飞鸢,自谓能之极也。弟子东门贾禽滑厘闻偃师 之巧,以告二子,二子终身不敢语艺,而时执规矩。

  甘蝇,古之善射者,彀弓而兽伏鸟下。弟子名飞卫,学射于甘蝇,而巧过其师。纪昌者,又学射于飞卫。飞卫曰 :“尔 先学不瞬,而后可言射矣 。”纪昌归,偃卧其妻之机下,以目 承牵挺。二年之后,虽锥末倒眦,而不瞬也。以告飞卫。飞卫 曰:“未也,必学视而后可。视小如大,视微如著,而后告我。” 昌以牦悬虱于牖。南面而望之。旬日之间,浸大也;三年之后, 如车轮焉。以睹余物,皆丘山也。乃以燕角之弧、朔蓬之簳射 之,贯虱之心,而悬不绝。以告飞卫。飞卫高蹈拊膺曰 :“汝 得之矣!”纪昌既尽卫之术,计天下之敌己者,一人而已;乃 谋杀飞卫。相遇于野,二人交射;中路端锋相触,而坠于地, 而尘不扬。飞卫之矢先穷。纪昌遗一矢;既发,飞卫以棘刺之 端扌干之,而无差焉。于是二子泣而投弓,相拜于途,请为父 子。克臂以誓,不得告术于人。

  造父之师曰泰豆氏。造父之始从习御也,执礼甚稗,泰豆三年不告。造父执礼愈谨,乃告之曰 :“古诗言:‘良弓之子, 必先为箕,良冶之子,必先为裘。’汝先观吾趣。趣如事,然 后六辔可持,六马可御 。”造父曰:“唯命所从。”泰豆乃立 木为途,仅可容足;计步而置。履之而行。趣走往还,无跌失 也。造父学子,三日尽其巧。泰豆叹曰 :“子何其敏也?得之 捷乎!凡所御者,亦如此也。嚷汝之行,得之于足,应之于心。 推于御也,齐辑乎辔衔之际,而急缓乎唇吻之和,正度乎胸臆 之中,而执节乎掌握之间。内得于中心,而外合于马志,是故 能进退履绳而旋曲中规矩,取道致远而气力有余,诚得其术也。 得之于衔,应之于辔;得之于辔,应之于手;得之于手,应之 于心。则不以目视,不以策驱;心闲体正,六辔不乱,而二十 四蹄所投无差;回旋进退,莫不中节。然后舆轮之外可使无余 辙,马蹄之外可使无余地;未尝觉山谷之险,原隰之夷,视之 一也。吾术穷矣。汝其识之!”

  魏黑卵以暱嫌杀丘邴章。丘邴章之子来丹谋报父之仇。丹气甚猛,形甚露,计粒而食,顺风而趋。虽怒,不能称兵以报 之。耻假力于人,誓手剑以屠黑卵。黑卵悍志绝众,九抗百夫, 节骨皮肉,非人类也。延颈承刀,披胸受矢,铓锷摧屈,而体 无痕挞。负其材力,视来丹犹雏鷇也。来丹之友申他曰 :“子 怨黑卵至矣,黑卵之易子过矣,将奚谋焉?”来丹垂涕曰 :“ 愿子为我谋 。”申他曰:“吾闻卫孔周其祖得殷帝之宝剑,一 童子服之,却三军之众,奚不请焉?”来丹遂适卫,见孔周, 执仆御之礼,请先纳妻子,后言所欲。孔周曰 :“吾有三剑, 唯子所译;皆不能杀人,且先言其状。一曰含光,视之不可见, 运之不知有。其所触也,泯然无际,经物而物不觉。二曰承影, 将旦昧爽之交,日夕昏明之际,北面而察之,淡淡焉若有物存, 莫识其状。其所触也,窃窃然有声,经物而物不疾也。三曰宵 练,方昼则见影而不见光,方夜见光而不见形。其触物也,騞 然而过,随过随合,觉疾而不血刃焉。此三宝者,传之十三世 矣,而无施于事。匣而藏之,未尝启封,#“来丹曰 :“虽然, 吾必请其下者 。”孔周乃归其妻子,与斋七日。晏阴之间,跪 而授其下剑,来丹再拜受之以归。来丹遂执剑从黑卵。时黑卵 之醉偃于牖下,自颈至腰三斩之。黑卵不觉。来丹以黑卵之死, 趣而退。遇黑卵之子于门,击之三下,如投虚。黑卵之子方笑 曰:“汝何蚩而三招予?”来丹知剑之不能杀人也,叹而归。 黑卵既醒,怒其妻曰 :“醉而露我,使人嗌疾而腰急。”其子 曰:“畴昔来丹之来。遇我于门,三招我,亦使我体疾而支强, 彼其厌我哉!”

  周穆王大征西戎,西戎献锟铻之剑,火浣之布。其剑长尺有咫,练钢赤刃,用之切玉如切泥焉。火浣之布,浣之必投于 火;布则火色,垢则布色;出火而振之,皓然疑乎雪。皇子以 为无此物,传之者妄。萧叔曰 :“皇子果于自信,果于诬理哉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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