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呂蒙正風雪破窯記

作者:王實甫   发表时间:2024-11-15 13:51

第二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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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(旦引紅娘上,開,云)自張生去京師,不覺半年,無音信。這些時神思不快,妝鏡懶擡,腰肢瘦損。裙寬褪,好煩惱人也呵!

  【商調】【集賢賓】雖離了我眼前,卻在心上;不甫能離了心上,又早眉頭。忘了時依然還又,思量無了無休。大都來一寸眉峰,怎咋他許多顰皺。愁近來接著舊愁,廝混了難分新舊。舊愁似太行山隱,新愁似天塹水悠悠。

  (紅云)姐姐往常針尖不倒,其實不曾閑了一個繡,如今百般的悶倦。往常也曾不快,將息便可,不這一場清減得十分利害。(旦唱)

  【逍遙樂】曾經消瘦,每遍猶閑,這番最陡。紅云)姐姐心兒悶呵,那裏散心耍咱。(旦唱)何處忘?看時節獨上妝樓,手卷珠簾上玉鈎,空目斷山明秀;見蒼煙迷樹,衰草連天,野渡橫舟。

  (旦云)紅娘,我這衣裳這些時都不似我穿的。(紅)姐姐正是“腰細不勝衣”。(旦唱)

  【挂金索】裙染榴花,睡損胭脂皺;紐結丁香,過芙蓉扣;線脫珍珠,淚濕香羅袖;楊柳眉顰,“人黃花瘦”。

  (僕人上,云)奉相公言語,特將書來與小姐。恰前廳上見夫人,夫人好生歡喜,著人來見小姐,早後堂。(咳嗽科)(紅問云)誰在外面?(見科)(紅見仆)(紅笑云)你幾時來?可知道“昨夜燈花報,今朝喜噪。”姐姐正煩惱哩,你自來?和哥哥來?(仆云)哥得了官也,著我寄書來。(紅云)你則在這裏等著,對俺姐姐說了呵,你進來。(紅見旦笑科)(旦云)這妮子怎麽?(紅云)姐姐,大喜大喜,咱姐夫得了官。(旦云)這妮子見我悶呵,特故哄我。(紅云)琴童門首,見了夫人了,使他進來見姐姐,姐夫有書。旦云)慚愧,我也有盼著他的日頭,喚他入來。(仆見旦科)(旦云)琴童。你幾時離京師?(仆云)離京一多也。我來時哥哥去吃遊街棍子去了,(旦云)這禽不省得,狀元喚做誇官,遊街三日。(仆云)夫人說便是,有書在此。(旦做接書科)

  【金菊花】早是我只因他去減了風流,不爭你得書來又與我添些兒症候。說來的話兒不應口,無低頭,書在手,淚凝眸。

  (旦開書看科)

  【醋葫蘆】我這裏開時和淚開,他那些修時和修。多管閣著筆尖兒未寫早淚先流,寄來的書淚點兀自有。我將這新痕把舊痕湮透。正是一重愁翻做重愁。

  (旦念書科)“張珙百拜奉啓芳卿可人妝次:自暮拜違,倏爾半載。上賴祖宗之蔭,下托賢妻之德,中甲第。即目於招賢館寄迹,以伺聖旨禦筆除授。恐夫人與賢妻憂念,特令琴童奉書馳報,庶幾免慮。生身雖遙而心常邇矣,恨不得鶼鶼比翼,邛邛並軀。功名而薄恩愛者,誠有淺見貪饕之罪。他日面會,當請謝不備。後成一絕,以奉清照:玉京仙府探花,寄語蒲東窈窕娘,指日拜恩衣晝錦,定須休作倚妝。”

  【么篇】當日向西廂月底潛,今日向瓊林宴上。誰承望跳東牆腳步兒占了鼇頭,怎想道惜花心養折桂手,脂粉叢裏包藏著錦繡!從今後晚妝樓改做至公樓。

  (旦云)你吃飯不曾?(仆云)上告夫人知道,早晨今,空立廳前。那有飯吃。(旦云)紅娘,你快取飯他吃。(仆云)感蒙賞賜,我每就此吃飯,夫人寫書。哥著小人索了夫人回書,至緊,至緊!(旦云)紅娘,筆硯來。(紅將來科)(旦云)書卻寫了,無可表意,有汗衫一領,裹肚一條,襪兒一雙,瑤琴一張,玉一枚,斑管一枝。琴童,你收拾得好者。紅娘取銀兩來。就與他役纏。(紅娘云)姐夫得了官,豈無這從東西,寄與他有甚麽緣故?(旦云)你不知道。這衫兒呀,

  【梧葉兒】他若是和衣臥,便是和我一處宿;貼著他皮肉,不信不想我溫柔。(紅云)這裹牡要怎?(旦唱)常則不要離了前後,守著他左右。緊緊的在心頭。(紅云)這襪兒如何?(旦唱)拘管他胡行亂。

  (紅云)這琴他那裏自有,又將去怎麽?(旦唱)

  【後庭花】當日五言詩緊趁逐,後來因七弦琴配偶。他怎旨冷落了詩中意,我則怕生疏了弦上。紅云)玉簪呵有甚主意?(旦唱)我須有個緣由,他如功名成就,又怕他撇人在腦背後。(紅云)斑管要怎?(旦唱)湘江兩岸秋,當日娥皇因虞舜愁,今日鶯爲君瑞憂。這九嶷山下竹,共香羅衫袖口——

  【青哥兒】都一般啼痕湮透。似這等淚斑斑宛依舊,萬古情緣一樣愁。涕淚交流,怨慕難收,對士叮嚀說緣由,是必休忘舊!

  (旦云)琴童,這東西收拾好者。(仆云)理會得。旦唱)

  【醋葫蘆】你逐宵野店上宿,休將包袱做枕頭,油脂膩展汙了恐難酬。倘或水侵雨濕休便扭,我則幹時節熨不開褶皺。一樁樁一件件細收留。

  【金菊花】書封雁足此時修,情系人心早晚休?安望來天際頭,倚遍西樓,“人不見,水空流。”

  (仆云)小人拜辭,即便去也。(旦云)琴童,你見人對他說。(仆云)說甚麽?(旦唱)

  【浪裏來煞】他那裏爲我愁,我這裏因他瘦。行時啜賺人的巧舌頭,指歸期約定九月九,不覺的了小春時候。到如今“悔教夫婿覓封侯”。

  (仆云)得了回書,星夜回俺哥哥話去。(並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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