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本 張君瑞慶團園 楔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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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末上,云)害殺小生也。自那夜聽琴之後,再不夠見俺那小姐。我著長老說將去,道張生好生病重,怎生不見人來看我?卻思量上來,我睡些兒咱.(紅,云)奉小姐言語,著我看張生,須索走一遭。我咱每一家,若非張生,怎存俺一家兒性命也?
【仙呂】【點絳唇】相國行祠,寄居蕭寺。因事,幼女孤兒,欲將從軍死。
【混江龍】謝張生伸志,一封書到便興師。顯文章有用,是見天地無私。若不是剪草除根半萬賊,些兒滅門絕戶了俺一家兒。鶯鶯君瑞,許配雄雌;人失信,推託別詞;將婚姻打滅,以兄妹爲之。如都廢卻成親事,一個價愁糊塗了胸中錦繡,一個價揾濕了臉上胭脂。
【油葫蘆】憔悴潘郎鬢有絲;杜韋娘不似舊時,圍寬清減了瘦腰肢。一個睡昏昏不待觀經史,一個懸懸懶去拈針指;一個絲桐上調弄出離恨譜,一個箋上刪抹成斷腸詩;一個筆下寫幽情,一個弦上傳事:兩下裏都一樣害相思。
【天下樂】方通道才子佳人信有之,紅娘看時,些乖性兒,則怕有情人不遂心也似此。他害的有些媚,我遭著沒三思,一納頭安排著憔悴死。
卻早來到書院裏,我把唾津兒潤破窗紙,看他在房裏做甚麽。
【村裏迓鼓】我將這紙窗兒潤破,悄聲兒窺視。管是和衣兒睡起,羅衫上前襟褶祬。孤眠況味,涼情緒,無人伏侍。覰丁他澀滯氣色,聽了他微弱息,看了他黃瘦臉兒。張生呵,你若不悶死多應是死。
【元和令】金議敲門扇兒。(末云)是誰?(紅)我是個散相思的五瘟使,俺小姐想著風清月朗夜時,使紅娘束探爾。(末云)既然小娘子來,小姐必言語。(紅唱)俺小姐至今脂粉未曾施,念到有一千張殿試。
(末云)小姐既有見憐之心,小生有一簡,敢煩小子達知肺腑咱。(紅云)只恐他翻了面皮。
【上馬嬌】他若是見了這詩,看了這詞,他敢倒費神思。他拽紮起畫皮來:“查得誰的言語你將,這妮子怎敢胡行事!”他可敢嗤、嗤的扯做了紙兒。
(末云)小生久後多以金帛拜酬小娘子。(紅唱)
【騰葫蘆】哎,你個饞窮酸俫沒意兒,賣弄你家私,莫不圖謀你的東西來到此?先生的錢物,與娘做賞賜,是我愛你的金資?
【么篇】你看人似桃李春風牆外枝,賣俏倚門。我雖是個婆娘有志氣。則說道:“可憐見小子,身獨自!”恁的呵,顛倒有個尋思。
(末云)依著姐姐,可憐見小子隻身獨自!(紅云)的不是也,你寫來,咱與你將去。(末寫科)(紅云)得好呵,讀與我聽咱。(末讀云)珙百拜奉書芳卿可妝次:自別顔範,鴻稀鱗絕,悲愴不勝。孰料夫人恩成怨,變易前姻,豈得不爲失信乎?使小生目視牆,恨不得腋翅於妝台左右。患成思渴,垂命有日。紅娘至,聊奉數位,以表寸心。萬一有見憐之意,以擲下,庶幾尚可保養。造次不謹,伏乞請恕!後五言詩一首,就書錄呈:相思恨轉添,謾把瑤琴弄。事又逢春,芳心爾亦動。此情不可違,芳譽何須基?負月華明,且憐花影重。(紅唱)
【後庭花】我則道拂花箋打稿兒,元來他染箱不構思。先寫了兒句寒溫序,後題著五言八句詩。移時,把花箋錦字,疊做個同心方勝兒。忒聰明,敬思,忒風流,忒浪子。雖然是假意兒,小可的難此。
【青歌兒】顛倒寫鴛鴦兩字,方通道“在心志”。(末云)姐姐將去,是必在意者;(紅唱)看喜其間覰個意兒。放心波學士!我願爲之,並不推辭,有言詞。則說道:“昨夜彈琴的那人兒,教傳示。”
這簡帖兒我與你將去,先生當以功名爲念,休墮志氣者!
【寄生草】你將那偷香手,準備著折桂枝。休那淫詞兒汙了龍蛇字,藕絲兒縛定槃鵬翅,黃鶯兒了鴻鵠志,休爲這翠幃錦帳一佳人,誤了你“玉堂馬三學士。”
(末云)姐姐在意者!(紅云)放心,放心!
【煞尾】沈約病多般,宋玉愁無二,清減了相樣子。只你那眉眼傳情未了時,中心日夜藏之。怎因而,“有美玉於斯”,我須教有發落歸著這張紙。著我舌尖兒上說詞,更和這簡帖兒裏心事,管教那兒來探你一遭兒。(一下)
(末云)小娘子將簡帖兒去了,不是小生說口,則一道會親的符籙。他明日回話,必有個次第。且放心,須索好音來也。“且將宋玉風流策,寄與蒲東窈娘。”(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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